有一种花,它不是闲花野卉,阳春三月却开得格外灿烂,汪洋一片,气势磅礴。它的清香却渗透了我每一个嗅觉细胞,我对它情有独钟,有时做梦也在那花海中漫游。它就是我难忘难舍的油菜花。
二三四月里,只要老天不下雨,每天中午或傍晚我都会挤时间到南岳山的南面、明珠大道旁、体育馆前的南岳路的东端去漫步。因为这儿是上天赐予我的观赏油菜花的最佳地方。
南北眺望,金色的花海与苍翠的山峦、蜿蜒的山底湖连成了一片。花美化了山,净化了山,使山增添了色彩,使山更具生机;山呵护了花,点缀了花,使花增添了厚重感,使花更加神奇;花又映衬着水,渲染了水,使水增添了秀色,使水更加柔美;水也为花修了边幅,延伸了花,使花广阔无垠。
三月中旬的一天中午,放学回家的男童女童、少男少女,走在这边的田间小路上,徜徉在花海中,唱着歌,欢笑逗闹,还有的在油菜花上追捉蝴蝶……看到这一情景,我赶紧走了过去,感受一下他们的童趣,对杨万里的“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的诗句的意境有了一次新的领悟。孩子们天真无邪,玩心十足。
有的人把油菜花放到鼻子上使劲的闻,将鼻尖染成了黄色;有的人把油菜花别在胸前,想将油菜花的清香带回家里,带进梦中;有的人将油菜花扎在头上,把自己打扮成了花姑娘。虽然他们对路边油菜花多有损坏行为,但我不会呵斥他们,因为油菜的再生能力很强,不到一个礼拜又会开出新的花朵,何况他们的童趣还感染了我呢?在他们身上我找到了我童年的影子,我的思绪飞向了四十年前我的儿童时代。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的日子,中午放学,女孩子们最好玩的事就是在篱笆边、菜花丛里捕蝴蝶,而男孩子们乐此不疲的事就是捉蜜蜂。捉蜜蜂不是在菜花丛里,而是在屋前屋后外面的土墙壁上。蜜蜂采完花粉后,在土墙壁前飞来飞去,在壁上找到一个小眼孔后,钻了进去,也许把洞孔当作卵巢在里面产卵、酿蜜吧。
先摘一把油菜花,放进罐头瓶或装过药丸的玻璃瓶中,再用毛线针一样细的枝条,在壁孔中轻轻的戳几下,如果听到尖利的嗡嗡叫声,马上就将瓶口与壁孔对接,抽出枝条,不一会,蜜蜂爬出洞孔飞进瓶中栖在油菜花上,然后盖上瓶盖,在盖上钉一个小孔。此时捉蜜蜂之事大功告成。接下来便是观察等待蜜蜂酿蜜。我并没吃到玻璃瓶中的蜜,但我还是反复做着这件事,因为在物质贫乏的年代,我多么想吃到蜜,多么羡慕养蜂专业户啊。
哞……哞……哞……阵牛叫声划破了田野寂静的上空,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我心花怒放,听到了千载难逢的音乐——几声牛叫,好似老农吹响的唢呐声,它与空中飞鸟的鸣叫声、路旁小沟潺潺的流水声、南岳寺庙的钟声交融在一起组成了一支美妙的交响曲。
依稀可见,在两百米外的田埂上有一头老牛和一位老农。我只看得见牛的背部,有时看得见它的两只角;只看得见老农的头部和肩部。在新农村建设的大好形势下,农业生产早就实现了机械化,老农还养牛干什么呢?我想老农劳动了大半辈子,以前干农活多半与老牛为伴,与老牛结下了不解之缘。他这一辈子不怕苦不怕累,默默奉献,本身就是一头牛!老农养牛就是为自己寻找一种精神的慰藉啊。茫茫花海中,我远看那头牛,它越来越像一叶扁舟,那位老农正驾着那叶扁舟驶向精神乐园的彼岸。
不一会儿,从我身旁陆陆续续走过一些农民兄弟姐妹,他们对着油菜花指指点点,谈着花事,说着农事。我看到了他们满面春风,看到了他们灿烂的笑容。在我心中他们就是一朵朵油菜花,一样的朴素,一样的灿烂。
我在花海中徜徉,用手轻轻的抚摸这油菜花,只见片片花瓣脱落在地,它好像十分脆弱,但我观察过,它又是何等的坚强。春节刚过完,冰雪融化,油菜就从湿润的泥土中探出头来,不久就开始了它辉煌灿烂的一生。我用全部的嗅觉细胞去感受油菜花,不仅闻到了浓浓的芳香,而且闻到了浓浓的泥土气息,感觉到自己真正的投进了大自然的怀抱,有了陶潜的“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超凡脱俗心境。
我被油菜花的美陶醉着。油菜花的美在于它的朴素,在于它的广阔。公路两旁、湖边、山坡、田野等都有它展示风采的舞台,可以说是铺天盖地。
油菜花的美在于它拼力争春,能抢在其它春花的前面。李花未开,桃花含苞,杏花未怒放时,油菜花就灿烂的开放了。油菜花的美在于它有气势,勃发时锐不可当,一泻千里。油菜花的美在于它的奉献精神。它的花净化了空气,它的果实榨成了人们吃得放心的油,也是抵制地沟油的一件法宝。
蜜蜂、蝴蝶在我眼前飞来飞去,我忽然想起了李商隐的“庄生晓梦迷蝴蝶”的诗句,多么希望像庄子一样,忘掉自我,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蝴蝶,与蜜蜂王子为伴,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过上甜蜜的。
时间冷酷,我不得不走在返校的路上,但我把魂系在了油菜花上,把心留在了那儿。那儿没有世俗的争名夺利,那儿闻不到化工厂的臭味,那儿听不到汽车刺耳的长笛……
我祝贺我自己,因为我是农民的儿子,油菜花一直伴随着我成长开放。我羡慕我的农民兄弟姐妹,因为每年的春季他们都能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花园里。我敬仰我的父老乡亲,因为他们有着油菜花朴素的风格、坚强的意志、奉献的精神。
油菜花啊,你永远开在我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