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不很张扬,却不失调皮,蹑手蹑脚得,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了。此时,河水解冻,柳树蒙芽,勃勃的夏眼看就要到来,但终究还须几日,百花堪是含苞待放,一触及发,万紫千红地孕育不免让人心生窃喜!
只是这几日苍白的等待难道只能在苍白中度过?人们放眼依旧萧条的田野,突然不知所措,那墓垄上的迎春花不知何时已功德圆满,此刻正咧着嘴笑呢!
墓垄上的迎春,吐着金黄的芯子,绽放得竟也这般热烈,热烈而深沉。在他们的脚下,埋藏着一具死尸,也沉睡着—个英魂。伴着万物复苏的前奏,他们一打一打地盛开,不早也不晚。人们这才开始揣测:是先祖们在天之灵,要昭示一种冥冥之中的存在吗?于是不久之后,便是清明。
走近去观看那墓垄上的迎春,花纹脉络清晰自然而且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每—朵都是圆鼓鼓地盛放。花枝极尽伸展所能,一节一节又能长出—个—个花苞,转眼便成了迎春的海。
人们看着这寂静的海,不禁心生凄楚,先祖们为了开拓这片荒野,为了建立这片家园,流尽了最后—滴血,为了后世们今天的,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
人们看着这墓垄上的迎春,看着看着,便不再期待那些曾经期待的万紫千红,有这凝重的迎春,已然足够。 时而会有三两个或七八个顽皮的孩子跳上墓垄折一枝或半枝迎春,嬉笑着把它举得很高很高。若是被大人们看见,多半是要训斥孩子—通的。不过我个人倒很释然。
因为我看得见孩子们远去的背影后那先祖们浅浅的笑意。子孙们的幸福,是他们曾经的夙愿。当然,折在孩子们手中的迎春也决计不会计较什么。生在墓垄,长在墓垄,他们早已看惯生死,折损一枝半枝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久之后就是百花齐放的日子,万紫千红开在人们的脸上,但在人们心的最深处,依是那墓垄上的迎春朵朵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