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诗
记得十多年前,我看过一部外国影片。影片的内容已讲不上几句,进影片的名字也忘记了,但是影片中的一个镜头,我至今还很清晰:大约是春天,或许是夏天,午后的草坪上,一个贵妇人躺在摇椅里,微闭着双眼,聆听佣人为她朗颂约翰·济慈的《秋赋》,或者威廉·莫里斯的《夏天的黎明》。当时,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感觉一切都很美好,心中油然生出一种羡慕和奢望。现在想来,大概那时我正萌发着对的热爱。
不久,我的奢望竟然成为事实。那完全是偶然,我去上海书店买书,无意中瞥见音响柜里赫然摆着名湾诗人席慕蓉的诗歌专辑。我茅塞顿开,原来诗歌也可瀼了磁带听的。当然以后的事,比如买一台百来元的收录机,采购磁带等等,不出二天就完成了。
怎么会忘记第一次听诗的情形呢?啊!那确是一种人世间的真正享受。记得也是春天,太阳正好,吃过午饭,懒洋洋,我便搬了个躺椅在阳台上,闭目静听余光中的《饮一八四三年的葡萄酒》:“何等芳醇而又鲜红的葡萄的”血液!如此缓缓地、缓缓地注入了我的胸膛,使我欢愉的心中孕满了南欧的夏夜,孕满了地中海边金黄色的阳光,和普罗斯夜莺的歌唱……听远处是谁唱小夜曲,是谁伴吉他,生命在暖蜜的夏夜开花……那美妙绝伦的诗句,伴随美的音乐旋律,在我耳际缭绕。我完全溶融于那种美好的艺术氛围中。
于是,我有空就听,没空也要听。做家务时听,吃饭时听,甚至走路或者睡觉时也听,黑灯瞎火也阻止不了我听……我深深感觉到听诗远比读诗优越。
后来,我发现电台每周有诗歌播出,就买了几盒空磁带,将它们录下来,一遍又一遍。听熟了,便揩掉录新的。而且,我再也不愁时间的冲突,今天,这档诗歌节目没时间听,可让家人替我录下,等有空再听。这样,我陆陆续续听了许多诗人的作品,熟悉了许多外国的着名诗人。我能背诵华兹华斯的《雏菊》,布朗宁的《十四行诗》,迈科夫的《梦》,普希金的《假如欺骗了我》;也能背诵波德莱尔的《忧郁》,亚姆的《屋子里充满蔷薇》,莱蒙托夫的《帆》,雨果的《哀思》和劳伦斯的《绿》……
想起来,我的这些享受比起外国影片中的那个贵妇人更奢侈,为她朗读诗的不过是个普通的佣人,而为我朗颂的是乔榛、丁建华等着名的艺术家,而且是上等的配音……
可是,近年来,我听诗的兴趣骤减,常有静不下来的情形。况且,电台也很少播出诗歌节目了。就是偶尔来了听诗的兴致,但一想起刚刚还在耳际响着的那些尽是时弊的街谈巷议,听诗的雅兴也便荡然无存了。
但听诗,曾丰富了我的生活,给了我无穷的乐趣,也引发了我学诗、写诗的情趣,促使我在诗的海洋中沉浮。这也可说是听诗给我的意外收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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