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冒家是全村有名的困难户,离庄较远,坐落在大石山脚,分得的荒山全是石头,石山上除了可怜的小草,别无其它。承包的土地,面积大,都是石渣,广种薄收,勉强度日。村民开玩笑说:“美丽富饶的傻冒家,除过石头在没啥。”
零用开支,仅靠低保。联村联户帮扶人员,几年帮不出效果,种植地不长,养殖没条件,傻冒一身蛮力气,动员搬迁不同意。精准扶贫,摆上首位,帮扶人员,顿感重压千斤,请来种植养殖专家献计出策,都说没条件环境不行。帮扶人员没有精准扶贫项目,被督查组通报批评,并写出了书面检讨,成天寡言少语,闷闷不乐,确实是愁一愁白了头,头上白发明显增多。
“项目显眼里,傻冒钱堆睡。帮扶不出力,怎能有成绩。石头卖出去,他是最富的。”帮扶人员没办法了,找亲戚老板让傻帽打工挣钱,老板听了介绍,提出良好建议。
帮扶人员如获至宝,茅塞顿开,扶助傻冒办采石场,尽快立项,上报审批,顺利地争取来了,精准扶贫项目款。不足资金和傻冒商定:动员社会村民闲散资金投资,签订协议,实行保本投资分红。
胆大的村民,几万元投资,胆小的几千元投资,村民资金的投入,保证了石场的正常运转。打眼,开方,放炮炸石,挖掘机、装载机、运输车轰轰隆隆,荒凉的山区,一下热闹了。建设工程,河堤工程,道路工程用石,都来和傻冒签订协议,整车的石头运往各地施工现场。
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脚趾露在鞋外的傻冒,忽然头发理得时兴,西装革履,变成了另一个人,然阔老板。从没见过多钱的傻帽,收入了几万元,就认为自己是富汉了,整天心花怒放,嘴里哼着老歌,见人就喜滋滋地说:“精准扶贫好!帮扶干部把我精准了,帮我脱贫了,我也过富了!”
妻子和女儿穿上了时新衣,脸上抹着润肤膏,变得细皮嫩肉的,就像城里人。傻冒赞美说:“人是衣装,马是料装,看我的妇人女儿多漂亮。站上舞台不逊色,仙女当中也放光。”
年底结算,投资分红,根据收入,分配到人。帮扶人员协助审核账务,投资者净获两倍纯利,领到手高兴地说:“时势造英雄,傻帽也算是能人!”督查考核组通过彻查,傻冒家年净收入二十万,帮扶人员功绩卓著,受到了嘉奖。
快春节了,帮扶人员走后,村主任摸到傻冒家,东拉西扯,拐弯抹角,成谷子朽糜子,磨了几个小时,话的中心傻帽不明白。傻帽想是来混饭的,忙安排炒菜,美味佳肴摆上桌,给主任频频敬酒,主任来者不拒,显出了海量。酒足饭饱了,主任借酒力终于说明来意:“你白得几十万,难道给我这个主任,不给两三万?”傻帽惊得目瞪口呆,忙给主任说:“现只有两万元,主任拿上吧!”主任接钱时嫌少不高兴:“太不够意思了!”
村主任的做法,使傻冒思绪延伸:主任没用吹灰之力,我办石场不支持还刁难,要去两万还嫌少。帮扶干部跑上跑下,审批项目,争筹资金,协调关系,寻找销路,一顿饭都不吃,我变富全靠了他,应好好报答。
提着两瓶酒,拿着两万元,打问到了帮扶干部家,傻冒言称是来谢恩的。帮扶干部笑着说:“你来欢迎!拿礼品就不对了!送钱是违法乱纪的!我们两都要犯法,班房可是痛苦难受的!组织派我来,确定你为我的联系户,精准扶贫,你家脱贫,过上好生活,才算我的任务完成。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恩情要记给党和政府。”吃饭喝酒时,傻帽无意中流露出,村主任的做法,帮扶干部生气的说:“光明大道他不走,心邪偏钻黑阴沟。党纪国法当儿戏,要想改正来不及。”
采石场的生意轰轰烈烈,帮扶人员,村主任,警察,书记一帮人来找傻帽,主任含泪丢人兮兮地,给傻冒退还两万元,并认错:“我认为主任身份,是政治资本,以这投资分红,得几万是应该的,结果错了。没有学好法纪,犯法了,对不起你!”傻冒接住钱,不知说啥好,才张口眼看着主任,被警察戴上铐子,押上车拉走了。
帮扶人员说:“精准扶贫得人心,投资分红情理中。摆脱困苦走富路,豪强榨取法不容。”
- 上一篇:莫言短篇小说《拇指铐》
- 下一篇:莫言短篇小说《放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