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娅
辛娅被困在镜像中活着,周围看似无穷无尽的空间,仅仅只是她内心微不足道的映像。她是个警示一切、留意翼翼的人,欲望的闸门牢牢地被恐惧控制,辛娅常常表情淡漠,嘴唇紧闭。
镜中的人像一向都是低着头,眉头紧蹙的,辛娅习惯着这一切,她从不反抗,那里没有喧哗与躁动,为何要反抗。
只是时刻如此便可永恒了吗?辛娅一向在忽略着什么,她从未看过镜像中人的眼睛。她麻木地看着自己的样貌,就像看一个苍白的尸体,但是眼珠间或一轮罢了……[]
一瞬间,辛娅不敢坚信,那双眼睛惊恐地张大,正死死盯着自己,黑色瞳孔里放出了张牙舞爪地洪水般的欲望,眼白噙着这颗充满戏谑与爱怜黑色棋子,让辛娅在极度惊恐中竟生了一丝怜悯,但仅仅是一秒钟。
“不好靠近我”狰狞的无声咆哮,扭曲的身体后撤,干枯的手臂护着心跳。可怕的事发生了,镜子中的monster正在逼近她。辛娅最后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终是局限,她已经退到了边界,触电般地触到了将她封闭住的冷冰冰的镜面。
“别靠近我”但一张微笑的脸仿佛已经快要贴到了辛娅的脸上。狂怒,挣扎,无济于事;喧哗,呼喊,无人问津。镜像继续诡异地微笑,但是她和辛娅一样,冲不出镜内的世界。辛娅意识到了这一点,情绪渐渐被抚平,由大口大口地喘息渐渐适应了下来。
她不禁想:也许这就是我,瞧,她没有恶意,她需要我,辛娅放下了恐惧,顺应了相处。但是镜中人突然瞳孔紧缩,皮肤皲裂,微笑的脸扭曲变形,血管清晰,它快要脱离了镜面的束缚,不断逼近辛娅,妄图彻底禁锢辛娅的灵与肉。
辛娅以前思辨过:安逸的活着意味着什么,死亡何尝不是一种快乐的尝试。当人被逼到了绝境,是会麻木地跳入即将活埋的深坑还是顶着强盗的枪支嘶吼出作为生灵最后的尊严。
辛娅的潜意识最后被激发,她像在黑暗的废墟中荒久了,真把自己当了无用之物。也许一根枯木忽然自燃,也许一只无知的萤火虫莽撞撞入,当凝住的视线中滑过这一星光亮之时,心火燎原之势再不可挡。
辛娅想着:赤手空拳搏斗吧!用我这身骨头,用腐烂的血肉,用浑浊的呼吸,用坚毅的眼神与你敌对吧!当真以为我会同你一样困在这滑稽的笼子里吗?
镜中从未有过今日的异常,是预兆吗?是巨变来临吗?周围像大幕一样,所有物象不断切换:森林中老虎在踱步,暗夜胡同里野狼在寻觅,火焰旁野人在啃食,天空中老鹰在翱翔。
自由,是自由!
辛娅在惊变中竟改写了根深蒂固的一切执念。我要奔跑,要厮杀,要飞翔,要危险的自由!来吧,辛娅的耳中嗡嗡作响,嘴唇微微颤抖。
此刻!
就是此刻!
就在此刻!
镜面破碎的声响异常清晰,碎片包围下的辛娅大笑,嘲讽着随碎片一同消失的monster。过去的一切再不是整体,真实与虚假的界限使人混淆疑虑。
辛娅确定要尽快离开这儿,镜片锋利,不停割破辛娅的皮肤,渗出鲜血,辛娅的脸上却第一次有了血色。她留意地躲避着,拒绝割破喉咙、手腕、左心房,尽管已面目全非,但辛娅知道,只要活着,都会愈合。
至于那些碎片,也许会像宇宙中不断飞行的残骸一样凭着什么不知名的引力旋转下去吧。
辛娅无暇思考了,她什么都不想知道,只知道前进,走脚下这一步。她勇往直前,不怕坟墓中跳舞的恶魔,不怕蝴蝶缄口的小丑,不怕丑陋无睛的仙女,为着光明,为着磊落,为着连她自己也解释不清的自由。
新的命运里有了声音。辛娅遇到了好多人,好多人顾着享受苦难,顾着苦中作乐,顾着在规则里比赛,顾着在镜像中活着。
辛娅唱着类似解放寓意的颇具宗教风格的歌声,一路走,一路唱,人们找寻着声音的源头,含糊地听出了几句歌词,大意是:生而为人,殊途同归,总得有些值得自己尊重的选取。一个人的胜利,与民族间的抗争别无二致,没有鲜血的战争硝烟四起,时时上演,斗过了但是百年时光,怪哉悖论总是发生,惊喜也总是充斥世界,我们的思想说白了只是化学物质的组合,我们的学识是透过重复与专注刺激神经突触得到的,还有什么希求,我辛娅不坚信神,不坚信鬼,只坚信害死我们的都是无知安逸,只要无畏的歌唱前行,或许就能唤醒冷漠麻木的身影的痛感,或许就能唤回体制镜像中机器的温度,或许就能唤回医院中的病服后的心跳,或许就能唤回手机前的渴望的回归。我无法控制摇摆的思绪,正因我不好在镜像里苟且无声的活着。我要为伟大平凡歌唱,无惧牺牲;也要为释放热血狂舞,直至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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