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卫生间的镜子前,我执着一柄手电筒,光微弱而清冷,伸出手慢慢碰我脖子上鼓起的一颗脓包,痛感扯过神经传遍全身,我感到很难受,都长到脖子上来了!镜中的我目光沉郁。
“有什么症状,发病多久了?这可能是水痘,年龄问题,这病也叫疱疹,带状疱疹病毒性极强。”着白大褂的医生冷静地开出证明,写出病药房嘱咐我去拿药,他抬眼时,仔细地打量了虚弱的我——昨夜急诊科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个学生,十五岁,思维清晰的讲述了自己的病况并联系好治疗,过程中没有家长陪同,很果敢,很独立。
寄宿学校,我找到班主任开了假条出来,我没联系奶奶,怕她担心,我打了电话给爸妈,虽然他们出差在外,我的心境是孤苦而饱受煎熬的,我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成熟,像咀嚼橄榄那些苦涩,我想我的苦涩或许还来自另一原因:生物书上说,水痘具有死亡率,凝视着它,我想到了聋拉的八字眉。
“明天不知道会不会出太阳,今天下午还有雨下!”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输液在一旁高高的挂起,阖着眼细细的聆听隔床上那对母女的谈话,女儿同我一般大,饮食不规律得了胃病,母亲为她熬了清粥,女儿喝了几口便睡下,不愿再多说话,母亲在病床旁说了一句又一句,没人理她,没关系,我说,你听,即使没有回音,病房,太寂寞。病房的窗帘是浅蓝色,帘缝里是外面天空破碎的一欠,仿若疲惫的呼吸,我的意识渐渐混沌。
是噩梦,怪兽追赶着我,绝望与挣扎是那样真实,费力睁开眼,我看到了一双焦急的布满血丝的眼,是母亲,她连夜赶了回来,我有些无措,生病的这几天被我强制压下去的委屈倾刻喷涌而出,眼眶红了,又酸又胀,妈妈一把揽过我,紧紧的抱住,我不去想她的到来,我只是个孩子,需要陪伴与关爱,所谓的坚强与独立,苍白的无可辩驳,母亲放开我,捧起我满是眼泪和鼻涕的脸,毫不犹豫的深深的吻下去,她的到来,让我仿佛在灾难中看到了重生的力量,还有相濡以沫的真情。
雨轻轻地飘落。这是第三个在病房里度过的中午,治疗效果并不理想,在昨夜我发烧到了三十九度,水痘出得更多了,脓包在背腹上,一碰就疼。这让我很压抑。
妈妈轻轻的给趴着的我抹药,凉凉的药膏,温热的指腹,这两种温度以一种奇妙的和谐轻抚了我的创口。“没事!一切都会好的!”妈妈轻描淡写的语气安了我的心。隔壁的床易了主,是一位知性的子女,但是入住时烧伤的半边脸刺痛了我的眼,她有个可爱的儿子,儿子毫不介意陌生甚至可怖面容的母亲,跑进跑出将花圃里的小花摘给妈妈,他有特意问过护士姐姐可不可以,护士报以宽容的一笑。
有一天,那女子不知怎的,情绪有些失控,冲着满手泥巴的儿子大吼:“我不要这花!你别摘了!”我的母亲上前掖住了那女子的被子,劝她冷静,男孩默默地向我靠近,待到女子心情平复,男孩又开心的跑过去,捏捏母亲的手,童声稚气请求母亲原谅,那女子将脸贴着儿子,让他感受她的歉意。花圃里的花开得很茂盛,一簇簇,在冬天。
第五天护士来给我打针,是个实习生,连插几次都未插中,我的手背青肿一片,护士越来越着急,有薄汗密密地布在脸上,妈妈有些着急,但还是轻声劝她别紧张,认真打,开玩笑说:“看!护士姐姐把你明天的针都打了,明天你就好了!”我咯咯笑,也不觉得难受,母亲也笑了,好像含着眼泪在笑,目光晶亮。
第六天,我大病初愈,水痘结痂。痛苦像滴在水里的血,越来越浅的扩散,最后归无,但是每滴水都尝到了腥咸的味道。
“明天不知道会不会出太阳,今天下午还有雨下。”
青春独自长大,没有掌声,但存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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