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是村庄的魂
人的魂是啥样子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树是村庄的魂!
树和农人的渊源少说也有数千年了,大概是从有巢氏开始的吧。在农村,谁家生了孩子,父母就会栽植几棵树,如果是儿子,等孩子长大了,娶媳妇盖房,这些树木就派上了用场;如果是女儿,等到女儿出嫁的时候,伐倒树木做陪嫁的家具或者把树卖了换钱,给女儿置办嫁妆。儿女们长大了也会为父母栽植几棵树的,等到父母百年之后,那些树木就被伐倒锯成板子,给老人做了寿材。农家建新屋时,选好了庄基,建起了新房之后,主人就忙着在房前屋后栽植一些果树和用材树,随着屋子年龄的增长,那些树就成了屋子忠实的的守护神,春有花夏有阴秋有果,如果有喜鹊在树上筑了巢,那就更加令主人高兴了。
无论是山区还是平川,你只要看到了一簇一簇的树,就会找到一个又一个村庄,没有树木庇护的村庄是没有的!哪怕再贫瘠的土地,只要有人居住,就一定有树木在生长。三十多年前我第一次跟上父亲回静宁老家,满目都是光秃秃的黄土山包,很难看到一棵树的身影,可是一走进村子里,就看到了几十棵虽然沧桑老迈,却依然精神矍铄的柳树和梨树。那些柳树的主干,在十米左右的地方被砍掉,沿着主干的周围又衍生出无数的枝条,等到那些枝条长到能够做修房子的椽时,再砍掉,又衍生,如此循环,一棵百年以上树龄的柳树,要为主人贡献好几座房子的椽呢!如此巨大的奉献襟怀不由人对生命的顽强和坚韧肃然起敬。至于那些梨树,许是某些个大姐大婶们,为了给枯黄单调的土地增加一些生机而有意或者无意种植的吧,每年春耕辛劳的季节,当直起腰歇息片刻的时候,看到那一树树洁白的梨花,偶尔还会嗅到一缕两缕的清香,浑身的疲惫似乎一下子减轻了许多。那些树的外皮一律铁质般坚硬,就是靠着这样的保护,才使得树能够在这十年九旱,水贵如油的地方站立成一种伟岸的风景。
我的家乡在关山林海深处,自然不缺少树木,村庄就是漂浮在林海上的一叶扁舟。即就如此,村子的东头,也就是连接外界的小路口,还是挺立着一棵树皮皲裂如鱼鳞状,树干虬曲,树冠庇荫四五亩地大的酸梨树,那就是我们村子的象征。据父亲说,打我们落户到这里,就有这棵酸梨树,少说也有一百多岁了,谁栽植的,无人知晓。这棵酸梨树每年都硕果累累,果子如野鸡蛋大小,红褐色,皮薄汁多,味道酸甜。在那饥饿的年代,每年的秋末,酸梨成熟的季节,我们按照父母的要求,把落在树下的山梨捡拾回家,掏取内核,将果肉晒干,到了来年的春天,把干果肉和炒熟的洋麦或者燕麦混合,在石磨上推成炒面,用来填充我们空瘪的肚皮。那棵酸梨树便被我们叫做“炒面酸梨树”了。虽然离开我的村子已经十多年了,可是那棵酸梨树依然葱郁在我的心头,时时在梦中出现。还有那些曾经靠榆树皮或者榆钱,槐米果腹的人,谁又能忘记树木曾经给予的恩惠呢?
每一个村子里都有一棵或者几棵罩庄的古树,树龄多在百年以上,饱经沧桑却依然枝繁叶茂,给辛劳的农人一片阴凉,给娃娃们一个寄托梦想的所在。因为每一个村子里这样的树,不管是什么树种,也不论身材是否俊秀,它们都是村庄的灵魂,是一个村子的庇护,也是一个村子的名片。一棵古树,就是一个村子的地理标志。这些树,除了年头节下享受村人香火供品的祭祀之外,还是每个游子心头的图腾和梦的主题。多少回梦里回到了村头的大树下拥抱翘首盼归的母亲,多少回梦见和玩伴们在树下捉迷藏,围着豁豁嘴爷爷听古今......每个村子里的大树,就是这个村子的一面大纛,只要有外人打问,别人会指着远处的一个树冠说,那棵大槐树那就是,或者说再往前走一段,看见一棵大梨树就到了。每个村子里的大树,见证了数不清的生老病死,迎来送往,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它就是村庄的一部史卷。它那硕大的树冠下,是孩子们的乐园,是村子里的聊吧,也是有情人幽会的场所......不光是村子,就是每家每户,也有自家的标志树,或者是某种果树,或者是杨柳榆槐松柏之类,你若要打问某某家在何处,指路人就会指着某棵树给你指明方向。
经过一天的辛劳之后,一张饭桌支在树下,凉风习习,倦鸟归巢,一家人围桌而坐,边吃边聊,无拘无束,说农事桑麻,说收成丰歉,也说树的年龄,这个时候,院子里或者大门外的树,就是这个家庭的一员了,分享着主人的快乐和惬意。(雅虎散文阅读yahoo001.com )
就是离开故土数十年的游子,家乡的那棵古树还是一直鲜活在他的心里,时时提醒着他记住故乡的模样,记住故乡的魂。要不然,那些远离故土的游子们,为啥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棵郁郁葱葱的家乡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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