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处
1923年8月17日,随着悦耳的汽笛声,“约克逊号”邮轮缓缓驶离上海码头,冰心在这艘开往美国西海岸西雅图的邮轮上,自然成了一颗最耀眼的明珠。她不仅家世显赫(北洋政府的几个海军部,都与她家关系密切),本人也早已誉满天下(相继出版了诗集《繁星》和小说集《超人》),在燕京大学读书时,就以“静如止水,穆若秋风”而惹人驻足。此时她正值妙龄,自有许多才俊倾心相注。
跟冰心保持了终身情谊的梁实秋、顾毓琇当时也在同一艘船上。而从清华毕业的有点木讷、呆板的吴文藻,与这两位人间翘楚相比,实在没有什么竞争力。然而所有人都看错了,其实最懂浪漫的,就是吴文藻。
他一封封用特制的信纸,写就的言辞恳切的长信,彻底征服了冰心的全家,同时也打开了这个少女的心扉。(原件至今保存在中国现代文学馆)
外人看来,清寒贫苦的吴文藻娶了名门闺秀,多少有点“攀附”的味道,。然二人在以后相濡以沫的日子里,在吴文藻的人生遭遇挫折的关键时刻,冰心于自己的安危之不顾,给予了他无私的关怀和帮助。
1940年,吴文藻因为青年费孝通惹的“文祸”,被傅斯年骂成“汉奸”,不得已避走重庆,冰心通过与宋美龄的交情,使吴文藻弃文从政,在陪都做了闲官。
1958年4月,吴文藻被补划为右派,政治上被打入另册。患难之际,冰心入西花厅晋见周恩来总理,才让吴文藻很快摘掉右派帽子,转危为安。
就连她的好朋友、当年的主婚人司徒雷登也羡慕的称赞,他们坚贞不渝的美满爱情。
六十年后,当梁实秋得知渡尽劫波的冰心还在世时,激动不已。特委托来大陆探亲的二女儿捎了一句话:我没有变。冰心的回话是:我也没有变。其实他们除了坦荡荡的惺惺相惜之外,就是朋友间那纯真的友谊,没有别的。
1983年,他们搬进民族学院新建的高知楼新居,那是一段散漫的好时光,“终日隔桌相望,他写他的,我写我的,熟人和学生来了,也就坐在我们中间,说说笑笑,享尽了人间‘偕老’的乐趣。”
“有了爱就有了一切”。这是冰心的一句名言。也验证着他们五十六年不离不弃、患难与共的情缘:“在平坦的道路上,携手同行的时候,周围有和暖的春风,头上有明净的秋月。两颗心充分地享受着宁静柔畅的‘瑟瑟和鸣’的音乐。在坎坷的路上,扶掖而行的时候,要坚忍地咽下各自的冤抑和痛苦,在荆棘遍地的路上,互慰互勉,相濡以沫。”
而20岁的何慧珍爱上27岁的梁启超,却是一段让人惋惜的情事。
当时何慧珍心性单纯而晶莹,她知道梁启超已有妻室,但当见到他的一瞬间,她那颗年轻的心,还是油然而生一种与他地老天荒的渴望。在担任梁启超英文翻译的时候,她倾慕他的才学与翩翩的君子风度,可内心苦苦挣扎,她不想,也不愿,但还是身不由己的爱上了他。
在一次演讲结束后,与梁启超同时走出大厅时,她坦诚而大方的说:“我十分敬慕先生的才华,但愿来生我们能走到一起,请先生赐一张小照,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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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果然给了她一张照片,她回赠了一把自己纺织的小扇。
在檀香山的日子里,何慧珍不但教梁启超英语,还在报纸上回击反驳攻击梁启超的文章,这段时光是充实的。
有时候她痴痴的想,能和自己最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时间再短暂,亦是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她不想破坏他的幸福,只是远远地看着就好,在这个男人伟岸的生命里,她愿意做一名过客。
有好友读懂了她的心思,便试探着找到梁启超谈及此事,梁启超沉思片刻说道:“昔日我曾与谭嗣同在中国创立了第一个一夫一妻世界会,况且我已有妻室,违背这个道义对不起死去的先烈。”
虽是委托之词,却让一个年轻女子的热泪瞬间成冰,一颗滚烫的心像突然被摘走一样,一切都变得空荡荡的。那个时候的她,固执的以为那些流尽了红烛泪的岁月,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故事。
直到何慧珍的英文老师宴请梁启超,两人再次见面时,梁启超躲躲闪闪、飘忽不定的眼神,又勾起了她波涛汹涌的爱意。
而梁启超毕竟身份特殊,应该“尊重公权割舍私爱”“须将身做后人师”,他理智的毅然斩断情丝,转身投入到革命的洪流之中。
最终,这份感情,发乎于情,止乎于理。而对何慧珍来说,流水送落花远去,自己却独留一份清净。
“颇愧年来负盛名,天涯到处有逢迎;识荆说项寻常事,第一知己总让卿。”
在这首梁启超写的诗句里,把何慧珍当作“知己”,楚不知这云淡风轻的两个字,让一个花季少女的心又情归何处?
也许文人志士的爱情都是这样,即苦涩、又缠绵,虽不波澜壮阔,但却携永芬芳……
【作者的话】更正是“琴瑟和鸣”
(文/笔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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