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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拉斯(Sylvia Plath)诗选_外国诗歌

普拉斯(Sylvia Plath)诗选


普拉斯(1932-1963),出版的诗集有:《冬天的船》(1960)、《巨人的石像及其他》(1960)和《爱丽尔》(1965)。


巨神像

我再也无法将你拼凑完整了,
补缀,粘贴,加上适度的接合,
驴鸣,猪叫和猥亵的爆炸声,
自你的巨唇发出,
这比谷仓旁的空地还要槽糕,

或许你以神喻自许,
死者或神祉或某人的代言人,
三十年来我劳苦地
将淤泥自你的喉际铲除,
我不见得聪明多少,

提着溶胶锅和消毒药水攀上梯级
我象只戴孝的蚂蚁匍匐于
你莠草蔓生的眉上
去修补那辽阔无比的镀金脑壳,清洁
你那光秃泛白古墓般的眼睛,

自奥瑞提亚衍生出的蓝空
在我们的头顶弯成拱形,噢,父啊,你独自一人
充沛古老如罗马市集,
我在黑丝柏的山顶打开午餐,
你凹槽的骨骼和良苕的头发零乱

对地平线施以古旧的无政府主义,
那得需要比雷电强悍的重击
才能创造出如此的废墟,
好些夜晚,我顿踞在你的丰饶之角
左耳里,远离风声,

数着朱红的深紫的星星,
太阳自你舌部支柱升起,
我的岁月和阴影互相结合,
再也不去倾听寻找龙骨的轧轹声
在停泊码头的空石上,

张芳龄译


边缘


这个女人尽善尽美了,
她的死

尸体带着圆满的微笑,
一种希腊式的悲剧结局

在她长裙的褶缝上幻现
她赤裸的

双脚像是在诉说
我们来自远方,现在到站了,

每一个死去的孩子都蜷缩着,像一窝白蛇
各自有一个小小的

早已空荡荡的牛奶罐
它把他们

搂进怀抱,就像玫瑰花
合上花瓣,在花园里

僵冷,死之光
从甜美、纵深的喉管里溢出芬芳。

月亮已无哀可悲,
从她的骨缝射出凝睇。

它已习惯于这种事情。
黑色长裙缓缓拖拽,悉悉作响。

赵琼、岛子 译


冬天的树


潮润的黎明,蓝黑水在进行蓝黑的溶化。
树群在吸雾纸上
看来象植物绘画——
记忆在增长,一圈叠一圈,
一联串的婚礼。

不知道堕胎和怨恨,
比女人们真实,
它们如此不费力地撒种
品尝着不长脚的风
半身浸入历史——

长满了另一世界的翅膀。
在这点它们是利达(1)们。
啊,树叶和甜蜜之母
谁是这些圣母哀悼耶稣的像?
斑鸠们的暗影在唱诗,而无助于解愁。


1972
郑敏译


(1)利达被化身为天鹅的朱庇特所强奸。


词语


斧头
在对木的年轮的击砍之后,
和着回声!
回声四散
离中点远去,有如马匹。

汁液
涌现如泪水,如
清泉竭力冲出
去修复它的明镜
于石子之上

跌落,滚动,
一颗白颅骨,
为疯长的绿色所吞噬。
数年以后,我
在途中遭遇它们---

枯竭无主的词语,
不懈的马蹄
而此时
恒星们,正从池塘之底
统辖着一种生活。

(绿豆 译)


榆树 作为悔悟的幻想之光

我懂得它所说的底部,连结我粗大的根踝:
你畏惧的物体。
我不怕它;我去过那里。

它是你从我身上听到的海,

那样令人遗憾吗?
或是无声无息,这是你的狂想吗?

爱是一个幽灵,

你怎样躺在它身后呼唤
听:繁喧的蹄声,走远了,象一匹马。

我整夜迅疾地奔驰,

直到你的头颅成为石头,枕头变成一块木炭,
发出共震的回响。

我会把有害的噪音带给你吗?

哦,下雨了,这无边的寂静。
这是它的产物:白色的锡酷似砒霜。

我遭受过落日的暴行,

根系已被灼焦。
我的红色花丝,金属线绺中的手燃烧着伸出

现在我被肢解成枝节,如无数棍棒飞舞,

如此凶猛的一场风暴
不能袖手旁观去忍受,我要尖声嚎叫。

月亮,也冷酷无情,她要残忍地拖走我,

使我贫瘠、荒芜。
她绚丽的光芒刺伤了我,也许我抓住了她。

我释放了她。我使她缩小变平。

作为日后的外科手术基础训练
你的噩梦将怎样蛊惑并且赋予我。

我居住在呼唤的边缘。

她夜夜流浪四方,
瞧她带有许多银钩,为芸芸众生寻找爱情。
 


对手

如果月亮笑了,她会象你。
你同样留下美好事物的
记忆,但是已渐渐淹灭。
你俩都是光的伟大借用者。
她圆润的嘴哀悼着世界;你却无动于衷

你旷世的天资是用石块创造万物。

我苏醒于一所陵墓;你在这里,
石桌上的手指咯咯作响,寻找着烟卷,
象居心叵测的女人,但没有那种神经质,
你临终时说出一些不可思议之词。

月亮也在屈辱着她的臣民

白昼里它则荒诞不经
而你的不满,在另一层次
穿越邮件的缝隙和如期的爱一起抵达
白的和黑的,如一氧化碳般珍贵。
来自你的音讯,无一日平安无事
也许漫步于非洲,然而却惦念着我。


雾中羊

山岭迈入白色之中,
人和星辰
伤心地望着我,我令他们失望。

火车留下一趟呼出的气,
哦,慢腾腾的
马,锈色,

马蹄,悲哀的铃声————
早晨越来越暗,
整整一早晨,

一朵花已经离去,
我的骨头抓住一片儿寂静,远处的
田野溶化了我的心,

他们威胁我,
要我穿过,去一片没有
星辰,没有父亲的天空,一泓黑水,

彭予译


七月里的罂粟花

 
小小的罂粟花,小小的地狱之火,
你不伤人?

你闪烁不定,我不能碰你,
我把双手伸进火中,什么也没燃烧,

瞧着你那样闪烁我感到
绵绵无力,多皱,鲜红,就像人的嘴唇,

刚刚流过血的嘴唇。
血淋淋的小裙子!

有些烟味我不能闻,
你的鸦片和你令人作呕的容器在何处?

但愿我能流血,或者入睡!————
但愿我的嘴唇能嫁给那样的创伤!
或者你的汁液渗向我,在这玻璃容器里,
使人迟钝,平静,

可它是无色的,无色的,

彭予译


渡湖

黑湖,黑船,两个黑纸剪出的人。
在这里饮水的黑树往那里去?
他们的黑影想必一直伸到加拿大。  

荷花丛中漏过来一星点光线,
莲叶不让我们匆忙穿过:
扁平的圆叶,老在作阴险的劝告。  

从桨上摇下一片片冰冷的世界,
我们怀着黑色的精神,鱼也如此。
一个断树桩举起苍白的手告别;  

星星在浮莲之间开放,
塞壬如此面无表情,没把你变成石头?
这是惊呆的灵魂特有的寂静。

赵毅衡译


穿黑衣的人

在那儿,三条鲜红的
防波提把灰色大海的
推挤和吮吸接过来

搁到左边,波浪
松开拳头,面对着
鹿岛监狱那暗褐色的

铁丝网围起的海岬,
右边有整齐的猪圈
鸡舍和牲畜饲草,

而三月的冰使山岩中的
水潭平滑如镜,
鼻烟色的砂石岩礁

俯临着布满石头的漫长沙嘴,
每次退潮被水清扫一遍,
而你,从这些白色的石头

之间,迈步走出,传着
无光泽的黑大衣,黑鞋,
黑头发,最后你站定

像远处岛尖上那不动的
漩涡,把石头,天空
把一切铆固在一起。

赵毅衡 译

 


快邮

 
蜗牛的词在树叶的盘里?
那不是我的,别收下。  

密封铁皮罐里的醋酸?
别收下。那不是真的。  

一个金指环,里面有个太阳?
谎言。谎言加上痛苦。  

叶子上的霜,洁净的
大锅,说着话,劈啪地响  

在阿尔卑斯山九座黑色的
峰顶上对自己谈着。  

镜中的一场动乱,
大海击碎了它的灰色——  

爱情,爱情,我的季节。    

赵毅衡译


爱丽尔

 
壅滞陷入黑暗之中。
那时,没有什么能把
巉岩的崩泻和距离染成蓝色。

上帝的母狮,
我们会长成什么,
蹄子与膝盖的枢轴

车辙輾过,亲生姐妹一样
亲吻我不可企及的
棕色脖颈。

黑人的眼睛
是浆果脱落的黑色
勾住——

甜血染红的一张张大嘴,
幽灵。
还有别的东西。

把我吊在空中——
大腿,头发,
出我的脚跟雪片般降落。

洁白的
女神;我被剥光衣服——
地狱之手:死亡在逼进。

现在
我向麦地洒落汗水:
一片波光滟涟的海洋。

孩子的哭喊:
砌进在堵墙壁。
我是箭,

蒸腾的露珠
在驱逐的力量中自杀:
幻成红色:

眼睛:清晨的黑锅。

赵琼 岛子 译
 


晨歌

 
爱发动你,像个胖乎乎的金表。
助产士拍拍年的脚掌,你无头发的叫喊
在世界万物中占定一席之地

我们是声音呼应,放大了你的到来。新的雕像。
在多风的博物馆里,你的赤裸
使我的安全蒙上阴影。我们围站着,墙一般空白。

云渗下一面镜子,映出他自己
在风的手中慢慢消失的形象,
我比云更不像你的母亲。

整夜,你飞蛾般的呼吸
在单调的红玫瑰间闪动。我醒来静听:
我耳中有个远方的大海。

一声哭,我出床上滚下,母牛般笨重,
穿着维多利亚式睡衣满身花纹。
你嘴张开,干净得像猫的嘴。方形的窗

变白,吞没了暗淡的星。而你现在
试唱你满手的音符
清脆的元音像汽球般升起。

赵毅衡 译
 


慕尼黑女模特

 
完美得令人敬畏,但不能生育。
冷酷如雪的呼吸,填塞了源泉。

紫杉树在那里如九条蛇狂舞。
生命的树,生命的树。

一个月又一个月,空虚放逐她们的月光。
血液的洪水就是爱情的泛滥。

上帝的牺牲品。
它意味着除了我没有更多偶像,

我和你。
在她们漂亮的硫磺和笑容里

这些女模特儿委身在今夜的慕尼黑
陈尸所就设在巴黎和罗马间,

她们不加掩饰地裸露在皮毛里,
桔子吊在银色的枝条上。

无可容忍,失去了灵魂。
白雪撒下黑色的花瓣。

四周没有人迹。在繁多的旅馆里
一双双手在把门打开,放下鞋子

为了一盒鞋油走进这里
肥硕的脚板将在天明消失。

哦,这些窗孔中的家庭生活,
婴儿的鞋带,有绿叶的糖果,

密集的德国人在他们的圣带里昏昏欲睡。
黑色的耳机在手指上

闪烁着华丽夺目的光芒
它在闪烁、融化

沉默,雪落无声。

赵琼 岛子 译
 


你是

你是一个丑角,你把握着命运之神,
在星星上行走,晃动月亮的脑壳。
脸腮似鱼,一个通用的器官
在嘟嘟的声响中毁灭了。
线轴般地裹住自己,
猫头鹰一样,被网在黑暗之中。
沉默着,象六月四日白痴节的萝卜,
哦,高高地升起来了,我的小面包。

迷雾中,寻找着相象的邮船。
比去澳大利亚更其遥远。
返回地图册,我们是富有旅行经验的斑节虾。
被波浪抛起,我们亲如兄弟,
象盐缸里的西鲱。
一只鳗鲡鱼娄,装满涟漪。
激动得象一颗墨西哥蚕豆。
对,正如挖到一口井的源头。
一个清晰的回忆,映现在脸上。

赵琼 岛子 译
 


十一月的信

 
世界上的爱
突然改变了颜色。街灯
疾走着穿过老鼠的尾行。
金莲花开在早晨九点钟。
这是北极的地方。

极圈几乎没有黑色。
黄褐色生丝的草丛如婴儿的柔发。
一片绿色在空气中流淌,
长长地披盖在我的身上,
温情脉脉,使我周身膨胀。

我的脸因着羞怯而发烫。
我也许博大而宽广,我想。
但我又是这样愚笨地幸福,
我的惠灵顿,
粉碎了这奇妙的红色辉煌。

这是我的秉性
一天两次,我的草丛上倘佯。
品尝它诱人的清香
凶猛的灌木带着洁净的鲜绿
呈扇形,坚韧地生长。

我爱
古老颓废的残壁。
我爱这些斑驳的历史,
金色苹果,
我猜测--

我的七十棵树
支撑金红色球体,
在灰浊的僵死之液里。
无数片黄叶凋落,
象铺路的碎石屏住了呼吸。

哦,爱情,哦,孤独,
除了我没有别人
我走向潮湿的旅程。
不可复得的金子张开灼人的血口
吸进树林的液汁,色泽浓重。

赵琼 岛子 译


爹爹


你再不能这么做,再不能,
你是黑色的鞋子
我象只脚,关在里面
苍白,可怜,受三十年苦
不敢打嚏,气不敢出。  

爹爹,我早该杀了你,
我还没动手你就死去——
大理石般沉重,一袋子神灵
鬼一般的雕像,一个脚趾灰色
象弗里斯柯的海狗一样大  

象奇异的大西洋上一个头颅
在那里海水把绿豆芽抛上蓝天
在美丽的瑙塞河外的海水里。
从前我经常祈求你复生。
Ach,du,  

说德国话,住波兰城
那个被战争,战争,战争
的压路机辗平的小城。
但这地名太普通
我的波兰籍朋友  

说有一两打之多。
所以我从来不清楚
你住在哪里,到过何处。
我从来没能跟你说话
舌头在嘴里卡住,  

在装铁刺的陷阱里卡住,
inh,inh,inh,inh,
我从来说不出。
我觉得每个德国人都是你
这语言太下流  

象一架引擎,一架引擎
把我当犹太人一般发落。
该去达豪、达斯威兹、倍尔森的犹太人。
我开始象犹太人一般谈吐
我满可以成为犹太人。  

提洛尔的雪,维也纳的白啤酒
都不纯粹不真实。
我的吉普赛先祖,我的奇特命运,
我的泰洛牌,我的泰洛牌,
我有几分象犹太人。  

我始终害怕你,
你有空军,你有军腔,
你修剪整齐的胡子
你的亚立安眼睛,透亮的蓝,
装甲兵,装甲兵,哦你——  

不是上帝,而是一个 字,
如此漆黑,天空也无法穿过。
每个女人都崇拜法西斯分子,
脸上挂着长靴,野蛮的
野蛮的心,长在野兽身上,象你——  

你站在黑板旁边,爹爹,
我有你的一张照片,
一条裂痕长在下巴上,而不是脚上,
但你依然是魔鬼,不比
那穿黑衣的人差半分,那人  

把我可爱的红心一咬两半。
我十岁时他们埋葬了你。
二十岁时我有死的意图,
回到,回到,回到你的身边,
哪怕你已变成白骨。  

但他们把我从袋里拖出,
用胶水把我粘住。
我给你做了一个雕像,
一个黑衣人,脸象《我的奋斗》  

一个老虎凳和拇指夹的爱好者。
我说我招供,我招供。
因此,爹爹,我终于结束。
黑色的电话线连根剪断,
声音无法爬行通过。  

要是我杀一个人,就等于杀两个人——
那吸血鬼,他就是你,
他吸我们的血已有一年,
说明确些,已有七年。
爹爹,你现在可以安息。  

你肥胖的黑心算盘打得太足,
村民们从来就不喜欢你。
他们踩在你身上跳舞,
脚底是你,他们完全清楚。
爹爹,爹爹,你这混蛋,我结束。

赵毅衡译


拉撒路夫人


我又尝试了一次,
我十年
尝试一次————

一种神通广大的奇迹,我的皮肤
发亮,象纳粹的灯罩,
我的右脚

是一块镇纸,
我的脸没有五官,一块
上等犹太亚麻布,

揭开那条餐巾
哦,我的敌人
我可怕吗?————

鼻子,眼洞,两排牙齿?
酸臭的气味
会在一天之内消失,

被墓穴吞吃的
肉体会很快回到
我身上,很快;

我是一个笑容可掬的女人,
我仅仅三十岁,
我象猫一样有九条性命,

这是第三条
每十年就要消灭
一个废物!

一百万根纤维!
一群人嚼着花生
挤进来看

他们剥光我的手和脚————
一次盛大的脱衣舞会,
先生们,女士们,

这是我的手,
我的膝,
我也许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但我还是原来的那个女人,同一个女人,
第一次发生在十岁,
那是一次意外,

第二次是我有意
要干出个明堂,根本不愿回头,
我摇晃着,紧闭着,

象一枚海贝,
他们呼呀唤呀,
把我身上的虫挑出象挑粘粘的珍珠,


是一种艺术,象一切其他的东西。
我干这个非常在行,

我这样干使自己感到死是地狱,
我这样干使自己感到真死,
我猜想你们会说我身负某种使命,

在小屋里死特别容易。
死特别容易,一动不动,
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戏剧性的归来,
回到原来的地方,回来那张脸,原来残忍的
有趣的叫喊:

"一个奇迹!"
他打垮了我。
人们冲过来

为了看我脸上的伤疤,人们冲过来
为了听我的心跳————
它真的去了,

人们冲过来,很多人冲过来,
为了说句话或摸一摸
或几滴血

或我的一根头发或我的衣服,
也好,医生先生,
也好,敌人先生,

我是你的作品,
我是你宝贵的,
溶化为一声尖叫的

纯金的婴儿,
我扭动着,燃烧着,
别以为我低估了你无微不至的关怀,

灰烬,灰烬————
你戳着,拨着,
肉,骨头,无踪无影————

一块肥皂,
一只结婚戒指,
一种金的填塞物,

上帝先生,魔鬼先生,
当心
当心,

我披着一头红发
从灰烬中升起,
象呼吸空气一样吃人,

彭予译


申请人


首先,你是否我们同类?
你戴不戴
玻璃眼珠?假牙?拐杖?
背带?钩扣?
橡皮乳房?橡皮胯部?  

还是仅仅缝合,没有补上缺失?没有?没有?
那么我们能否设法给你一件?
别哭,
伸开手。
空的?空的。这是只手,
正好补上。它愿意
端来茶杯,揉走头痛,
你要它干什么它都干。
你愿意娶它吗?
保用保修  

它临终时为你翻下眼睑,
溶解忧愁。
我们用盐制成新产品。
我注意到你赤身裸体,
你看这套衣服如何——  

黑色,有点硬,但挺合身,
你愿意娶它吗?
不透水,打不碎,
防火,防穿透屋顶的炸弹,
你放心,保证你入土时也穿这衣服。  

现在看看你的头,请原谅,空的。
我有张票子可供你选用。
来啊,小乖乖,从柜子里出来,
怎么样,你看如何?
开始时象一张纸般一无所有,
二十五年变成银的,
五十年变成金的。
一个活玩偶,随你怎么端详。
会缝纫,会烹调,
还会说话,说话,说话。  

很派用场,不出差错。
你有个伤口,它就是敷药,
你有个眼睛,它就是形象。
小伙子,这可是最后一招。
你可愿意娶它。娶它。娶它。  

赵毅衡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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