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花散文
不记得具体是哪年,我大概三、四岁,或者五、六岁,第一次安静地站在一片花丛前,呆住了。
夏天的午后,静谧的屋檐下长着许多蜀葵花,茎杆直立挺拔,有的盛开有的含苞,深红紫红粉白还有绿叶点缀其中,五彩缤纷,像彩霞那么艳丽,像宝石那么夺目。我站在那儿,心里忽然莫名的欢喜。这欢喜和以前追小猫小狗玩儿或逗弄蚂蚁的快乐不一样,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如此舒服如此美好,现在想来,这就是美吧?美就是心里充满了喜悦!
小时候,看到最多的就是蜀葵花了,它们或红或白或粉或紫,云一样飘荡在村子的每个角落。我们不知道蜀葵,只叫它烧饼花,把花瓣从中间小心劈开成两层,粘在额头上,红色的花瓣像极了公鸡的鸡冠,咯咯叫着装公鸡是童年最好玩儿的游戏。
蜀葵的花期长,从端午节前后第一朵花开到最后一朵花谢。一直持续到十月份,有四、五个月时间,不像春天的大部分花都生命短暂。杏树的花期短,刚刚看到粉白娇艳的杏花芬芳在枝头,一夜春风就会吹得落英缤纷,整个树霎时变成光秃秃的;梨花虽不像杏花那么来去匆匆,但也是短命的;桃花生命力强些,一个多月光景也就“红香消断,花谢花飞”了,怨不得林姑娘独把花锄泣残红。小孩子却不管这些,照样粘了蜀葵花瓣儿乐此不疲地咯咯学公鸡。
哈德生说,我们偏爱一种花,因为这种花与我们的快乐童年或早年生活有亲切关系。这种联系使一种花成为花中之王,有微妙的魅力,只要见到它或嗅到它,就可以在我们的脑子里唤起美丽的幻象。许多年过去了,每当我在院子里或路边看见蜀葵花,都会凝神默立好一会儿,儿时的仙乡美景和快乐时光又浮现在脑海。
曾几何时,人们千里万里爬山涉水,天南海北不约而同踩着不同的花期去看相应的花。仿佛除了洛阳再无牡丹,除了婺源再无油菜花,除了京都再无樱花……是不是这样到处追逐着看花能把春天留久一些?或者能更好地领略花的趣味?我也曾是这样的看花人。好大一片牡丹园!一丛丛半人高的牡丹枝繁叶茂,千万头硕大的花朵正吐蕊怒放,那般恣意那般宏伟,那般壮丽那般浩荡,光彩四射,香气四溢,娇艳动人,果然是国色天香,美丽无双!只是,那比肩接踵的人流,那嘈杂的市声,那咔咔的相机声,……太热闹了!热闹得让人几生迷失之感。这热闹躲不开,诺大一个院子,没有一处清静地,让人无可奈何。相比起来,现在我更愿意一个人或两三个人一起看花,没有彩旗招展,没有人声鼎沸,有的只是一片夺人的宁静,神一样的宁静。
这宁静,是被那盆君子兰烘托出来的。
一根粗壮的花葶从两边整齐优美宽厚的叶片中伸出,顶部十几朵橘红的小花欣欣盛开,优雅大方,仿佛带着一种庄重的笑容。
这是父亲养了十几年的君子兰,年年春天,形似火炬的花朵就会静静地燃烧在阳台上,整个房间越发显得静谧,却温暖。几年前,父母亲回老家时送给了邻居。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是个沉默枯燥的人,没想到老了竟变了性子,摆弄起了花花草草。每次回家,叫我到阳台上,面对几十盆蓬勃水灵的花,他如数家珍,一一告诉我这盆是啥花,那盆花有啥习性。真是惭愧,除了几盆仙人掌和仙人球,我依然认不全已落户在我家的那些花草。我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仙人球开花的情形。两朵银白色的花,极其清爽,中间的黄色花粉娇翠欲滴,散发着扑鼻的清香,弯曲的茎,圆形的花,像乐队的小喇叭在演奏动听的乐曲。“真漂亮!”我赞叹着,只是,时间不长,当太阳偏西,“小喇叭”就慢慢合上了。
看着垂下来的花朵,我不禁想起了有天晚上在朋友家看昙花。那次,我看到了美丽的昙花从徐徐开启到灿烂绽放再到凋谢的全过程,真的是昙花“一现”,太短暂了,一个生命从开始到结束仅仅三四个小时,让人叹息也令人伤感,美,实在是太短促太脆弱了。林姑娘怕是要哭成泪人了吧?其实,生命无常,如果花儿常开不败,我们还会那么爱花赏花吗?花开花落,方显出生命的灿烂光华。佛说,一切皆缘,既然我们奇缘巧遇这许许多多的美,就应该好好体验尽情欣赏。珍惜每一寸时光的开谢,在有花的日子里,好好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