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壶,那方境界。
一个莲花盛开的时节。他,在业内,刚刚崭露头角。
寻常的午后,他行着,来到了那家老茶馆。拉开那把吱吱作响的藤椅,他习惯性地环视四周,目光抚过每位茶客手中,各式各样的壶。馆那头,有几位老茶客,正在高声议论着什么,他皱了皱眉,眼角瞟到了那些人中间的茶壶,一颗对壶敏感的心疾跳了两下,他信步走了过去。
离壶还有几步远,他便认出那是自己的壶。再看几位茶客,正在评论的为首的那位,应该已年近花甲,周围的几位,也应该是资深的茶客了。他的心一动,莫非遇到了大师、高人,对自己能有所启发?赶紧洗耳恭听。
老茶客高声列举出了顾壶的几大不足。边说明观点边旁征博引,还在壶上亲手指点。茶馆的小二都围了过来,大家听得纷纷点头。只有他面红耳赤,后背出汗,自觉羞愧难当。平心而论,老茶客虽然语言有些偏激,所说观点倒是真实的,绝非凭空捏造。
他意识到自己的艺术造诣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仔细端详那柄壶,他觉得这种作品是不能出售的。自己愧对那位老茶客。越想越觉过意不去,他突然的步上前,夺过那柄壶,用力摔在地上。
壶在众人的呆愣中顷刻化为碎片,待反应过来,跑堂的店小二,将脏毛巾搭在肩头,惋惜地摇了摇头,心痛这柄值不少钱的壶;左右茶客则幸灾乐祸地坏笑着,看这个冒失鬼如何收场;那位老茶客,看着自己刚收的壶化为乌有,脸上一会比紫砂还紫,一会儿又比白瓷还白。
只有他,中气十足、镇定自若地说:“先生,实在抱歉,这柄壶有诸多缺点,实在不能被收藏。我,就是顾景舟。两天之后,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我还您一柄真正的茶壶吧。”说完,转身离去。那位老茶客欣慰地说:“原来如此。这种境界,以后,必定一代大师啊!”
两天后,新壶如期而至。壶身笔挺,方时刚劲如青松翠竹,圆时圆润如小桥流水。这柄壶,成为一时之美谈。
那柄壶,是大师追求艺术的完美境界。摔壶,是决心与勇气,是一种态度,一方境界,一方人生与艺术的境界。
那柄壶,那方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