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的烟

　　北方县城里的烟也许只有在冬与早春的取暖时节，登高远望，才看得更加真切，感觉更加深厚。

　　无论是高楼大厦，还是低矮的民居，全笼罩在如梦似幻的蒸腾缭绕之下，如云雾弥漫，灰蒙蒙的共天一色，伴着晨曦，熏染着昏黄。登高而望，环顾四周，我惊诧于“人间仙境般的”奇特与壮观，反似云蒸霞蔚，水雾四散，临海依山。不见了树木与车辆行人，只隐约听得车鸣在雾霰中挣扎，混入它于此微不足道的呼吸与呻吟。生活的气息被层层的厚重挤压着，仿佛凝固、停滞了一般，苟延残喘。

　　早起晨登，如若是身处五岳，或是名山古刹、佛陀圣境，我该大为感叹这种种瑰丽，美不胜收，如临仙境；只是这城郊的小岭，休闲的脚步，迷雾的景象，却无法唤起美好的想象，倒希望只是一种不真实的梦境罢了。[由Www.yahoo001.Com整理]

　　上山的时候，风挤压着我的胸膛，拂过脸庞，从耳畔呼啸而过；下山的时候，风推搡着我的后背，按摩着我的肩胛；而城里的烟却总是和风一起凑着热闹，尽管眼前的不是那样清晰，味道却是那样浓厚，窜进我的鼻孔与呼吸。只在愈登愈高之后，才显得浅淡。气息里终无了煤的滋味，感到一些的舒畅与自然。我看不到城市里四处游走的风，却见到了烟的骄横跋扈与盛气凌人、耀武扬威。高炉吞云喷雾般的倾巢而出，似一个制造烟雾的巨人。而烟的招摇与潇洒而去又让我感受到了风在城市里既有着助纣为虐，同时又有着它荡尽驱散的劳苦功高。我看得到因火而燃的烟，却看不到火的身影，影影绰绰的透出楼房里的灯光，穿透昏暗，映射出童话般的世界。城市里早起的行人势必也在这交错的道路之中腾云驾雾，御风凌烟，呼吸缥缈中更是饱尝了煤味烟熏。

　　城市里的烟有多种，汽车尾气、飞扬的尘土、雾霾的混杂等等，但大都可随城市的净化和环卫的辛劳等而驱除，唯独这种煤烟污浊相随着寒气袭人，东游西走的游逛，南来北往的嘘寒问暖，同乡村的炊烟是大有不同的。

　　村庄里的烟一般是浮荡着生活气息的，炊烟伴着蒸汽四溢，飘散着油、菜之香，更暖着身体肠胃，是招人稀罕的。而城里无所事事的烟大多与锅灶饭食无甚大关系，也没有什么嗅觉生香的垂涎，只是生生的钻嗓剌喉，令人生厌，有着霉味却没有油腥。那些冒着火的气体电灶，倒似没有什么过多的烟雾喷洒布施。

　　乡间的烟火养育了生命养肥了人，更喜欢串着门、唠着嗑、传递着温暖。有意无意的带着自家的味道，走进别家的院落二堂，交杂生味，翻卷生香、熟稔、热情而不陌生。城里飘荡的煤烟倒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被千家万户拒之门外，不得其门而入，四处流浪。像没有着落的孤魂野鬼，魑魅魍魉，随着阳光四射，阳气升腾而魂飞魄散，向山野天际零落遁藏，消失殆尽。

　　乡村里的烟是有名有姓，闻得出味道的。草木灰也罢，柏松木也好，都看得见火，闻得出味。甚则顺着锅灶的烟气，凭其溜达游走的方向和惯常的风味便可推断出是哪一家的烟火、姓甚名谁。城里闲散多余的烟是人们所忌讳的称谓，没人愿意收留并赐予吉祥姓氏的，被人所摈弃生厌的。没有人欢迎它登堂入室，并接受它的耳濡目染的。

　　乡村的烟是懂感情有情义的。温饱了一家又一家人，延续着生命，繁衍着生息，使家家户户的香火旺盛；衬着人们的富足和美满，和谐与温馨，肥了漫山遍野的烂漫。城市里的烟却是一副狰狞与狂傲的面孔，掩盖着冷漠与无情，扼杀着健康与生灵；无宠而骄，肆无忌惮，晨霾飞舞，浊气升腾，将自己高悬于清明、朗朗乾坤之上；剥夺了原属于人们的美好，将良好的气息抹杀……

　　阳光终会映射到每一个阴暗的角落，使所有的烟雾尘埃在光辉中显形而遁却。那种深入人心的光热，更能唤醒烟雾中的迷茫与错觉，让人感受到煦暖与祥和。

　　那种种激浊扬清的举措，也许终会荡尽城市里积压的烟尘，给我们一个清明的世界吧！

　　——吉广旭于2017年3月3日下午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