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时,第一次被家族里堂哥的孩子称呼‘姑姑’。 周围都是自己的长辈。平辈里,下面是妹妹、堂弟/妹、表哥/姐/妹等,不大的家族中,平时来往的只有三五位兄妹,习惯了被称作“姐姐”,第一次升级成了姑姑,非常新鲜、陌生又有点别扭。 25岁,嫁入夫家,被姑姐的孩子称作“舅妈”。 满口还是“我妈说,我妈告诉我,我妈……”, 手中只是多了个小红本,就一下子升级到妈妈辈,从女孩到媳妇身份的转变,着实需要时间来适应。 第一次在婆家过年,被姑姐们的孩子们拜年,很是不知所措。 模仿着长辈的样子,准备了一把红包,洒给舅妈长舅妈短的大大小小,却单单不知道最小的姑姐怀里抱着那个吃奶的,也要分一个红包。20年后的今天回想起来,不知道当时小姑姐肚子里有多少不满。 剖腹产后,躺在病床上,母亲把小猫一样的宝宝递到我眼前,边念叨着:快,吃口妈妈的奶。 猜测、想象、期盼、着急、担心了9个月后,终于见到肚子里这个小东西了。 肚子上的剖腹产刀口疼得钻心。宝宝被母亲放在我胸口吃奶,她很娴熟地找到地方嘟着小嘴吸奶,我却笨手笨脚不知所措。刚出生的她,居然比我更快地适应自己的身份。 我,第一次做妈妈,如此陌生而别扭。 9个月期间,抱着大肚子,读遍了各种婴儿教育、早期教育读物,可当这小东西从肚子里钻出来,却发现所有读过的文章似乎都不大管用。 在母亲的指导下,开始学习做妈妈。 当挺着十几斤的大肚子,躺下就无法坐起来、无法侧身、腰像折断了一样酸痛时,内心只有一个想法:立即生出来多好。 当半夜里,自己累得筋疲力尽,睡意正浓时,宝宝却哇哇哭着要吃奶,哭声穿透夜色,硬硬地扯开我粘粘的眼皮时,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这死东西,如果能回到我肚子里该有多好! 就这样,原本头发梳得、皮鞋擦得象牛舌头舔过一样油光铮亮的我,在孩子的哭声中,屎尿中,奶渍中,残羹剩饭中,成了妈妈,新鲜而忙碌,狼狈而慌乱。 当初只是一个想法:我该要孩子了。十个月后,自己的人生却被这孩子撕掉得七零八乱,身心疲惫。 原来,妈妈,不仅是个称呼,还要用一生的耐心、韧性、包容、勤劳、忙碌、陪伴、呵护……,来强壮另一个幼小的生命。 开始理解了母亲的辛苦,懂得了支撑着“妈妈”这两个字的,是怎样的责任、承担、付出、无怨无悔。 于是,在母亲面前,再也不是那个任性、骄傲、桀骜不驯的女孩。三十岁的生命,竟被一岁的生命训练得柔软、顺从、耐心,甚至可以卑微到尘土里。 生命真是神奇。当对自己说:我是妈妈时,一双原本柔弱、疲惫、无力的肩膀,居然可以顶得起塌下来的整个世界! 掰着指头,数着日子:宝宝三个月了,六个月了,一周岁了…… 人生,在期盼中、等待中、焦急中,被延展成身后无尽的记忆。 十几年后的今天,捧着当年的照片,看着曾经的她们,小得像土豆一样,五官、表情都挤在一起,满是奶气。 无法想象,在四、五千个日日夜夜中,曾经只识阳白、笃信君子远庖厨的自己,经历了怎样的重塑和磨炼,成了此刻,她们面前,腰身粗壮、表情坚定、方向清晰、仿佛有力量掌握着全世界、懂得全人类、拿得下整个地球的妈妈。 我是妈妈。全世界最有能量、最能创造奇迹的一句话。 我幸福,我是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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