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三记
童年三记
童年于我来说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在那苍青色的老宅子里,在那绿意遍横的乡野,在那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有我永远也做不完的童年美梦。
记得老宅是很寻常的四合院,踏上门口的石阶,只见乖乖蹲着的两只石狮,中间是宽而高的门槛,我和表哥常骑在上面玩耍,跨过门槛,迎面而来是贴着倒福字的照壁,左拐几步,便入了院落。
上房住着爷爷奶奶,陈旧的木格窗糊着泛黄的宣纸,我和表哥就用手指蘸点口水,捅破了好多格子,然后探着脑袋张望着里面忙碌的大人们。屋里有两根砖红色的粗柱子支撑着整间房,抬头能看到隐在暗处的木雕的梁,相当古朴。[由整理]
爷爷是个风雅的人,爱侍弄些花草,也爱挥毫弄墨。若值初夏,请出上房里缺了个角的老木桌,铺纸研墨,就练起了书法,我们则是蹲在一边,一会儿掐那些小灯笼似的花儿玩,一会儿又逗弄着那些勤劳的蚂蚁小队们。
我和父母住在南房,正对着上房,又邻着街,午睡时常能听到老街上小伙伴们玩闹的声音,这可怎样睡得着,但是母亲在旁,只好闭了眼假寐。等到阳光洒满整个东厢房屋檐的时候,就能够出去玩儿啦。
”偷电报”、”三个字”、”日本人过桥”等等游戏玩腻了,我们就去逗弄另一个邻居苗奶奶家的猫猫狗狗们,推一下她家上着锁链的门,一条狗就冲出来对着推开的门缝狂吠,我们则是对着这条出不来的蠢狗哈哈大笑。
每到放暑假的时候,妈妈就会带我去外公家避伏。坐大巴车颠簸数小时,一扑下车,小村里独有的清甜绿意迎面袭来,能让人忘却疲顿。
沿着小土路走一程,绕过葱茏茂盛的梯田,就到了一条全是不平整的青石块铺就的坡路,石块间杂草青苔丛生,待我们小步小步挪下去,就到达了外公家。
北方农村住的都是窑洞之类的民居,外公家也不例外,灰白色石头垒建而成的坚实建筑,屋顶上是大而平坦的土地,有时生了杂草,我便陪外公上去拔,拿着小锄,戴着草帽,颇像样。
外公习惯坐在门口的石路边吃晚饭,在夜里,对面是静默的大山,一人一山相对着,是乡野老农的常态。吃过饭后,我们会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的果树下面乘凉,静谧的山村偶尔传来几声狗吠,伴着蝉鸣,是说不出的悠然。
你在窗前望着朦胧的雨幕,看雨势由大渐小;你说你要到树林里看彩虹,听到最后一丝细雨落入泥土的声音,你飞奔下树屋,我跟在你身后,瞳孔里盛着一个小跑的身影。
雨后的树林,鸟儿鸣啭,树叶轻语,叶尖偶尔滴落一颗残存的雨滴,猝不及防,打湿了你额前几绺碎发。你停下脚步,转过身,满眼是充盈的笑意,这雨滴真调皮。
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向远方,你追着它在草丛里跑呀跑;之后,跑累了,你最后和身于青草绵绵处沉沉地睡去,孩子,你慢慢来,蒲公英会等你的,我会等你的。
村子里过庙会的时候,是最热闹的时候。各个村的小贩都来我们村头摆摊,大人们相拥赶集,我帮外公抱着小板凳到戏台看戏,坐定,开场。我和一群小孩子聚在一齐,在咿咿呀呀的唱腔里撕咬着手里的辣条。
童年,我时常会做一个梦,梦里我提着水色长裙,游走在青石板的长巷里,两旁是紧紧偎依着的低矮小楼,斑驳了颜色。抬首时可见掠过飞檐的鸟雀们,天是灰蓝的。
这可能源于我对南方小巷的向往之情,一种难以言说的怀古情怀。以梦境的形式呈此刻记忆之中,构成了我整个童年记忆的一部分。
如今,我的童年已经远去,老宅也已被高楼替代,老街焕然一新成为水泥路,外公去世后的小院空无一人。物换人移。
我唯有在梦中再回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