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在20世纪90年代绝对是最热门的出国游线路,甚至在洛阳当时常听到这样的笑话:俺也去过“新马泰”——辛店、马坡、太平村。
1998年仲秋,因工作原因,我游了一趟新马泰。马来西亚首都高耸的标志性建筑双子塔,云雾笼罩的云顶游乐场,一望无际的椰树林,至今仍记忆犹新。泰国芭堤雅熏得游人醉的海风、绵软的银色沙滩,高唱《血染的风采》等中国流行歌曲的文艺演出,令人印象深刻。相比之下,新加坡只是一座安安静静的城市、一个郁郁葱葱的花园,美则美矣,不免单调乏味。
然而,随着的流逝,关于新加坡的一些细节,却在我的脑海中愈来愈清晰。
微胖的新加坡华裔女导游,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总统府前一片巨大的草坪,修剪得如同一尘不染的绿毯,却几乎没有花木点缀。坐在车上经过著名的鱼尾狮像旁时,感觉也没有想象中的高大。夜晚观看水幕电影,影像也是相当的模糊,后来明白那也就是一个小型音乐喷泉而已。至今,在开元湖音乐喷泉旁散步,还会禁不住向同伴作一番大与小的比较。
到新加坡之前,泰国的导游已经打过“预防针”,一再告诫:到了新加坡,一定不要乱丢杂物,特别是口香糖,连携带都是禁止的。如果不注意,你们腰包中的人民币不够罚款,可能连国都回不了的。尽管有心理准备,但到达之后,新加坡的整洁还是让我们震惊。从出樟宜机场,直至第二天经过柔佛海峡离开,不管马路上,还是景点里,真的未见到一片纸屑、一块果皮,更未看到一丁点儿当时我们城市中还见惯不怪的痰迹、嚼过吐掉的口香糖。
新加坡人天生“洁癖”?非也。2010年上海世博会期间,我在新加坡馆看到一段宣传视频,其中李光耀亲自上阵讲解,他说到这样一件事儿。最初,新加坡农民搬进楼房居住,也带来许多陋习,比如有人在电梯里大小便。当局在电梯里装了摄像头,发现大小便者,严罚重管。久而久之,陋习逐渐消失。
旅游归来,我说得最多的不是新加坡的异国风情,而是一桩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住在新加坡一家酒店里,并无睡意的我和团友外出散步。夜深人静,在一处十字路口,一辆摩托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其对面的红灯亮起。我们视野所及范围内,无其他车,也无其他人。我问:“摩托车会停下来吗?”团友不敢肯定:“我们看看吧……”在红灯前,摩托车停了下来,孤零零地等待着绿灯。那次红灯时间仿佛特别长,长得我们害怕骑摩托的人失去耐心而闯过去。然而,直至绿灯亮起,那摩托车才轰鸣起步,消失在一段弯道上。
记得团友轻轻感叹了一句:“什么时候我们的市民也能做到这样啊?”我明白他的意思。当时,即使是大白天,我们城市的主干道也有不少人车违章,更不用说夜深人静之时。当然,如今我们多数市民的交通意识,已不逊于那位新加坡的骑车者。无数次凌晨下班,我驱车行驶在开元大道上,独自等红灯时还会想起那一幕。
李光耀近日病逝,媒体连篇累牍报道,且不吝赞美之词,说经济发展,说政治模式,说外交政策,不一而足。其中一篇评论说道:李光耀通过社会运动及严刑峻法,提高国人的素质。外国媒体冷嘲热讽,形容新加坡为“罚款之邦”“保姆之帮”。但李光耀说:“他们可以嘲笑我们,可我深信最后开怀大笑的会是我们。”
我想,经济可以起伏,时局可以变幻,也许新加坡人可以恒久受益的,反而是李光耀强力推行的清洁运动、礼貌运动等社会运动。这些运动的理念契合儒家传统,也是尤其值得我们“学回来”的东西。
新加坡是蕞(zuì)尔(蕞尔形容地区小)小国,李光耀却是政治巨人。老子说,治大国若烹小鲜。李光耀治小国,如修建花园,如种菜绣花,如保姆当家。某种意义上,李光耀不亦新加坡哲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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