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特)一直以来,我总是痴狂的想念细雨蒙蒙中的江南风情,或许是因为从小被西子湖畔的情缘打动的缘故,以至于每每雨天我就会魂牵梦绕的追寻那个在石板古道上,撑着油纸伞的长发披肩的朦胧背影,纸伞依依,雨珠盈盈,青青石板,引情思于朦朦胧胧。在这样的情境里,尽我所思去勾勒那个“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的风景,然后放飞无限遐想。想得许久许久了,好像也就有了一些真实的感觉,我是很喜欢这样的,因为“有时三点两点雨,到处十枝五枝花”。
下雨的时候,我总是习惯一个人走在雨中,看那细雨如约,飘洒尘空,幽兮随风,淡然天外。雨的美丽是极有诗情画意的,纪伯伦在《雨之歌》里激动的盛赞:“我是根根晶亮的银线,神把我从天穹撒下人间,于是自然拿我去把千山万壑装点;我是颗颗璀璨的珍珠,从阿施塔特女神王冠上散落下来,于是清晨的女儿把我偷去,用于镶嵌绿野大地”。这个时候就爱看别人在雨中打伞的景致,但是——我却是不想打伞的,任由一个孤独的身影轻轻地飘在朦胧的雨中,安静的聆听自然最优美最动人的音符。“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此时,我就不会去想得太多了的,只去想“芳迹渺,脉脉此情真”的思绪。看一些事物渐渐的模糊而后又慢慢的明亮起来,这样的风景确实是很让人动心的。风从时空的隧道里吹来,轻轻的绕过一帘蓝色的幽梦,“梅雨飘飘人去后,轻风瑟瑟雀来时,佳梦竟无期”,雨儿不经意之间打落几片花红,那缓缓浮动的美丽就在一刹那便令世间万千彻底的沉醉。
多少次呼唤,就是因为那几多淅淅沥沥的小雨便让我醉倒在江南的怀里。“江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我就想静静的站在雨中像一株沉睡在湖面的莲花一样,似乎它存在的理由就是等待自然的洗礼。“浪花一叶扁舟,睡煞江南烟雨,觉来时满眼青山,抖擞绿蓑归去”,莲花的那一抹嫣红,宛如凝露的双眸,满锁清幽,似乎演绎着千万年的爱恋,如同“帝子降兮北渚,目渺渺兮愁予”。柔美的雨雾里,那种似花非花的妩媚惹醉了江南女子淡淡幽幽的情怀,正像所言:“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再看滚滚红尘之中,西湖里那只乌篷船下的那副半遮半掩的脸颊在穿越千年之后依然流露着美丽动人的容颜,而那场宛作媒人的雨,如今依旧!
一个人走在雨中,且听“一地雨花,漾婉转之清歌”,回味着张志和在《鱼歌子》中说的:“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的诗句。一个在斜风细雨中“不须归”的人总是执迷不悟的留念那些早已泛黄的岁月和轻轻滑过那个美丽脸颊的雨滴,抑或——那副脸颊上流淌的是泪水。是的,“一介痴心女儿,空续凡尘青丝,此生只待风雨相携之伴,同舟共度人世流转之期”,也不知是谁将心事幻化成那首古老的歌谣,如悠远之竹笛,伴情思而飘摇。春秋来去的变化,我一直在怀恋过去的岁月,其实也没有太多可以回忆了的,除了遗落在时空里的那几抹淡淡的眼神……
“兰烬落,屏上暗红焦,闲梦江南梅熟日。
夜船听笛雨萧萧,人语译边桥。”
泛起怀恋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要想那个“人语译边桥”的画面,也难怪苏东坡会“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了,毕竟“雨恨云愁,江南依旧称佳丽”。我总有种感觉——似乎现实和幻景可以高度融合,也有可能它们本来就是一回事的。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会如此迷恋这样的回忆,还有西湖上的那座桥……
在雨中,我可以固执的忘却一切,忘记让我烦心的琐事。“深心为界,去尘嚣与纷乱;记忆为痕,唯过往与闲思;身外大千,凡多纷扰;心如白羽,但静风尘”,独看许诨在《咸阳城东楼》中的“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美景,心绪自然有几许轻松惬意了。人在受伤的时候总会习惯的找一个避风港,以为自己回忆曾经斑斓的梦幻之用,而我还是愿意在雨中接受雨水的洗礼,终究我认为——让雨水滋润伤口也是一种近乎完美的艺术,至少我是可以同自己悄悄的进行一个无所顾忌的对话!
习惯了轻抚小雨的脸庞,总是深情的迷恋簌簌雨中的那些葱葱郁郁的竹林,尤其是那些美得让人窒息的湘妃竹。传说,湘妃竹即九疑斑竹,亦称泪竹。湘妃竹的表皮,有非常逼真的泪痕。《续竹谱》云:世传二妃(尧之二女,舜之二妃即娥皇和女英)将沉湘水,望苍梧即九疑山而泣,洒泪染成斑。伟人毛泽东先生对此感触颇深,也有“斑竹一枝千滴泪”的诗句流传。
伸手触摸,雨还是那样冰冷,依然那样让人怀旧。“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那淅淅沥沥的小雨呵,究竟是花儿的眼泪,还是生命在寂静中重生了呢?是啊,几世轮回,衍作渺渺之生;几世风雨,瘟作萧萧之骨。蒙蒙细雨不知可否让心空里的尘埃落定,让我再次回到那个“不醒的梦”里。我可以明晰地看到雨落的痕迹,但却怎么也触摸不到雨水的痕迹,是忘记了还是遗落了?我不清楚!
经常还会记起我曾经无数次在昆明翠湖湖畔淋着小雨聆听荷花开放的声音。当时,我清楚的记得,我在大学时的一个女生,姑娘来自江南,她包含深情的写了一篇名叫《留得枯荷听雨声》的抒情散文,那种意境让我反复的去体会,让我不断的去感受,“若寂静之雨花,叩之窗畔”,也正是因为那个意境,我呆呆的站在雨中淋了很多次。很喜欢痴迷的看着湖里的鱼儿在荷叶之间嬉闹玩耍,慢慢体会“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的妙处所在。真想一辈子什么都不管了,就静静的站在翠湖湖畔经春秋变化,看花开花落,听细水长流。在下雨的翠湖旁闭着眼睛轻抚云南大学校园里传来声韵悠扬的钟声——这使得宁静的湖面更加宁静,柔美的意境更加富有美的内涵了,就像江南的雨景一般可爱!“长乐钟声花外尽,龙池柳色雨中深”,我像想,陆游先生的景致或许就如同这般雨中的风情了吧。看着湖边小巷里那些极有儿时记忆的景象,还有冰糖葫芦,还有小娃娃沿街在跑,此时更有一种“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买杏花”的风趣了。
最有意思的还是透过绚烂的阳光静静的观看雨帘,“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胜有情”,刘禹锡的心情也只有在这样的富有意境的世界里才能体会了。云南的天气真是多变,一会儿出太阳,一会儿下大雨,难怪沈从文会说:“云南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
走在雨里,让心情连同灵魂接受自然一次彻底的洗礼,独享“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的潇洒与自由,只有这样,我才能宁静的慢慢的一边走一边轻唱《湘夫人》,且在一片静谧之中独看一池澄清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