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读初中的时候,学校附近的路上有一家很好吃的生煎店,对着街道的们杵着两口锅子,一口由一个看起来身强力壮的中年妇女操持,先将用脸盆装的翠绿的青菜,深红色的咸肉以及白生生的米饭倒入锅中,再倒下去点金灿灿的油,“刷”的声音一下响起,那大婶再用一把铲子在锅里进行翻炒,米粒和菜肉渐渐融合在了一起,散发出让人流口水的好闻的香味。
那家店里的另一样美味便是我喜欢的生煎,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上海人,我热爱生煎远甚于小笼,在最为不注重身材一类的事情的年纪,我每日放学去那店门口藏兮兮的小窗口处,问后面面目不清的女人买一张二两生煎的票子,再拿好一双一次性的筷子,在拿生煎的炉子前默默排队等待,在那时节,常需要等15分钟或者半小时。那家店的生煎至今仍是我心中难以忘怀的美食,皮不厚,一口下去是鲜香滚烫的肉汁,馅的肥瘦咸淡调得恰到好处,底香脆略焦,不厚不薄。
我将它推荐予许多人,后来也尝过许多出名的生煎店,而沪上所谓知名的“某杨”,在我眼里,实则是十分寡淡的,生煎此物,不是光论个头大小便可以品评的,个大而面僵,肉多而不鲜,真的是辜负了生煎两字。而那些现时流行的底上撒上白芝麻的物什,不过是店家做不好生煎最重要的底之后的哗众取宠之举罢了。
许多人都喜欢吃蛋卷,在那段对美味追求又疯狂又没有节制的时候,我在回家路上发现了一种美味的蛋卷。那家可能颇被人知道的面包店,彼时尚且只叫某某园,远不是如今想要跻身高档的模样。脏兮兮的黄招牌,暗沉沉的黄地砖,却深受着广大的劳动人民的欢迎,十分接着地气。1块钱一个的面包,上面有着肉松和蛋黄,虽然面包的胚子发得不那么尽如人意,但是胜在油汪汪,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他家以前曾卖过一种蛋卷,不是如今店里仍有的那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细长条,而是宽厚的大卷,约莫是整个手竖着量的长度,最上头的部位薄脆,而惊喜却在最底端,厚厚得一层层的卷着,散发着好闻的鸡蛋香,一口咬下去满嘴的碎屑,鸡蛋的香气在整个口腔漫溢开来,没有太多的糖,却别有一番的香甜。在我年少的回家路上,那一塑料袋的蛋卷无数次得陪伴我走过乌糟糟的街道,看到过各种各样的弄堂生活,在回家拥挤的公交车上想着有趣的事情,然后自己突然笑出声。
如今再也找不到那种蛋卷,偶尔也在街头看见过差不多模样的,而味道却总相差了太多太多,再也没有了那种厚实的满足感,不可不说是一种遗憾,就像曾经有人说,你此后见过许多人,像她的发像她的眼,却没有一个人再是她。也许一样美食,也属于一段记忆,而这段记忆,也赋予美味价值。
以前考试考得好,或者遇到什么日子,父母会带我去淮海路上的红房子吃西餐。在我的心里,那一直是西餐的顶峰。第一餐总是小篮子装的小圆面包和黄油。彼时新西兰的安佳黄油并不流行,还只是一种稀奇的滋味,这种锡纸包的蓝色和银色的黄方块,我只在麦德龙看到过。带有一丝的咸味,醇厚的油脂味,和香软的白面包夹杂在一起,是最好吃的味道。还有沙司,碎鸡蛋和虾仁搅拌在一起装进银色小杯子的虾仁杯,用手挤进几滴柠檬汁,弹牙的海鲜味道有着独特的口感。
深棕色的洋葱汤,装在小小的白瓷碗里,飘着一块精华似的芝士,约莫一块饼干的大小。汤烫嘴,顺滑,散发着洋葱和胡椒的香气。我在后来才懂西式的浓汤里要加进去不少的奶油或者黄油,但是获取高热量的代价如果可以换来此间的滋味,那不妨也试一试。
吃的东西是不存在尽头的,就如我尝试过的食物,要是真的写,可以写出整整的洋洋洒洒的不少的文字。
现今流行的分子美食,其实是对食物的一种倒行逆施,把鳕鱼做出芒果的味道又能如何呢,如果要吃芒果的味道,那就应该去买一只新鲜饱满的芒果,剥皮,切片,大快朵颐,何必去追求华而不实的东西。
我一直觉得,如果每天都需要摄入那么多的卡路里,不如把份额留在好吃的事务上。珍馐不仅出自高处,也是出自街巷。去吃饭的话,不需要管那么多的东西,只要注意好吃不好吃就可以了。如果说饕餮是七宗罪中的一种,那也是最幸福的一样。不要把金钱和味觉败坏在那些垃圾一样的食品之上,也许也可以称之为一种生活的态度。
人们总说,要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拴住他的胃。吃是人生大事,爱也是人生大事。美食和爱一样,都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一碗好吃的鳗鱼饭,也能让你感动得流下眼泪。
那些去吃饭的时候,只知道注重地方是否高档,装盘好看与否的人,其实是不能被称作为食客或者吃货的。就像你想要被爱的感觉,就应该和人好好地爱着,而不是去在乎他到底有没有钱,他有多少房子车子。那样的人,也不能被称作为爱人一样。
吃东西和谈恋爱其实很像,用心做菜的店家,就像用心爱你的爱人,是值得你好好对待的。而对你不好的人,就像总是烧坏的菜,最后不仅伤了味蕾,也坏了胃口。其实一开始,就像不尊重食材一样,根本也没有尊重。你会为了一家好吃的店不惜万里,你也会为了爱而用心花费时间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