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含愁独不见
——读《唐诗三百首》(孙洙编)
诗者,兴盛于唐,故后世以“唐诗”为大。清代孙洙因当时通行的《千家诗》“工拙莫辩”而采选编辑了《唐诗三百首》,广为流传。三百余首诗,或取之情真意切,或取之语言工丽,或取之音韵和美,为世人展现了由诗谱写的唐朝乐章。
大唐自乱世中崛起,太宗时期对外战争频繁,征戍是社会生活中一个重要部分。不少的佳作,都是源于诗人对离别的描写、对故乡的思念、对祖国的忠诚和对未来的期盼。如沈佺期之“为谁含愁独不见,更教明月照流黄”,如宋之问之“我行殊未已,何日复归来”,无不使人叫绝。
唐初有开元之治,有张九龄这般“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的贤明高尚之士,却也免不了受到“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的对待,被李林甫、牛仙客之流排挤诽谤。
边塞诗人岑参,诗句雄浑豪迈,笔力刚健,与高适并称“高岑”,代表唐诗中的边塞诗派。但就是这样一个多年生活在塞外,能高咏“君不见走马行船学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的男儿,也有“誓将桂冠去,觉道资无穷”的抑郁情怀。
善于边塞诗的七绝圣手王昌龄,却并不提倡战争。他同情“从来幽并客,皆共黄沙老”,批评“莫学游侠儿,矜夸紫骝好”,哀悼“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最爱那首七绝:“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不知愁却见愁。
著有《黄鹤楼》和《长干行》的崔颢,也曾“借问路旁名利客,何如此地学长生”,大叹仕途坎坷。
王维在山水田园诗上的成就无人可比,其诗句中体现的洒脱与自得,受到很多人的赞赏。但事实上,王维并非全身心投入隐居,他仍在朝中为官,只是在蓝田南山置备有房产,半官半隐。早年他仕途不顺,安史之乱后险些被皇帝当做叛徒治罪。还好有弟弟王缙为他求情,皇帝才从轻发落。也就是这之后的诗,大都表现对精神解脱的渴求,主调消极厌世。若说喜欢,王右丞的诗真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行到水穷处,坐看云
起时”、“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等等,哪个不是美不胜收。可惜食君禄而不为君忧,可谓是愧对了年轻时的抱负。
和王维比起来,孟浩然算是一位隐士。孟襄阳之山水诗不比王摩诘差。但这个长年隐居鹿门山的人,更多时候还是表现对友人的思念,和自己的孤寂。所以不难想象这位诗人写下了“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这样对官场表示渴望的句子。不论他对仕途表现出多么大的反感,到底还是因为他求官不遂。后来受到张九龄启用,他仍是出仕,做了一个从事。
唐诗万首,李杜为尊。诗仙李白绝对是家喻户晓的,小孩子背唐诗大概也都是从“床前明月光”开始。作为教科书上的风云人物,李白在官场倒并不得意。但他与大多数诗人一样,都希望入朝为官一展宏图平步青云,自“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可见其豪情壮志。而“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更是风流倜傥。我也一度为李太白的豪饮而绝倒,认为能“斗酒诗百篇”才叫喝酒,否则就是在糟蹋酒。书中只录《月下独酌》中一首,但其二中的“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更让我觉得杜康酿酒,就只为了这个男人。可惜就像世人误以为“上船”就是“登上船只”一样,李青莲的豪迈也被误读。盛传的“贵妃磨墨力士脱靴”,并非是藐视权贵的表现。如果他藐视权贵,也只是因为他不是权贵罢了。李白一生,空有一腔热血,并没有在政治上做出任何建树。留给后人的只是他“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诗句——又或者,只是穷极无聊,写诗发泄。我绝对是喜爱他的,因此才觉得他可怜。另外,“不上船”指的是敞开衣襟,不系上扣子。《康熙字典》有记载:“衣领曰船”,“或曰衣襟为船”。
而另一人杜甫,要说的就少多了。人称“诗圣”的他,让人第一想起的并非他的诗句,而是他端坐远眺的那张画像。这位一生多灾多难的老先生,笔下诗句大多是描写人间疾苦,抒发忧国忧民。虽被称“诗史”,但鲜有人爱,毕竟还是《长相思》比《兵车行》更富浪漫主义色彩,更惹人喜爱。对这位“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的老先生,只剩惋惜。
唐诗之美,绝非庸人三言两语可以尽述。还记得高中时,学的最好的是语文,但语文卷子里得分最低的就是诗歌鉴赏。让我写出那些死了几百甚至上千年的人的思想感情,曾经一度令我抓狂的想撕掉卷子。当初为了拿到分,读了无数诗词,还把打动我的全部抄下来。抄着抄着,就真的爱上。后来也不在乎得多少分,在别人背《高中生必背50篇》的时候,我拿着我抄的满满一本子,反复诵读。
如今也不用再在乎那些家伙的思想感情,却被俗世迷得乱成一团,很少再翻阅。但那个本子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当我真正找不到依托的时候,翻开一看,读到那些被尊为神的人或为功名利禄或为红颜知己动了愁吟,就还明白,世间的人和事没有完美的,既然有人能愁的如此美丽,为何我的欢乐不能。
为谁含愁独不见,更教明月照流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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